孙翔刚来就闹了这么一出，方明华眼看事情走向越来越不可控，当机立断下车拦在周泽楷身前，压低了声音劝：“小周，你干嘛呢，这还不是轮回呢，你冷静点。”
见周泽楷不为所动，方明华深深吸口气，“如果你是担心他，他现在越不起眼,越不引人注目，对他越好，知道吗？”
周泽楷眨了眨眼收起枪，似乎是被说动了。这边拦下了周泽楷，方明华又回头对大门的守卫打手势，让他先把警报关了。
可是哪来得及，距离最近的一批哨兵已经快到了。周泽楷看看状况之外的孙翔，又看看在一旁不敢上前的守卫，想了想对方明华说，“这边，我来。”
方明华总觉得哪里不对，又说不出不对在哪里，“那……”，那这小崽子怎么办啊。
周泽楷垂眼，轻轻地喊，“方哥。”
得了，这一喊准没好事，方明华前后仔细一想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？认命叹气道，“行了人我先给你看着。”
孙翔被方明华锁在车里，很是不服，“周泽楷你干什么呢，周泽楷！”
方明华上车不轻不重就是一记后脑勺，横竖早晚是自家人，“别喊了，他一会就过来了，我先带你去做个例行检查。”
他一边开车一边心里还在嘀咕，结果出来呢，最好是个向导，这样跟小周不就刚刚好，然后顺理成章进轮回。转念又一想，其实哨兵也行，轮回刚好有空缺，到时候打申请也容易。”
不过来回拐几个弯的时间，方明华已经把应对方法都想了一遍——反正孙翔得进轮回不是，定了定神，这才有点底气地带着孙翔往里面走。
一进门就瞅见张新杰坐在桌子前，也算半个熟人，方明华很了然地打招呼，“哟，这周轮到你值班么？”
张新杰看见是方明华，点点头应道：“我记得再过两周就是你了。”又很头疼，“霸图离总部太远了，这种轮班制很浪费时间，年末的时候我要向上面打个报告建议完善。”
方明华已经大概可以想象到报告的内容，想来除了理由一二三，必定还会附上一张巨细无遗的计划表。所以应该怎么改？一周一值改成一月一值？不行，你要人就算了，还直接要了一个月，分部肯定得闹啊。要不还是改成责任制，下次遇到觉醒的向导哨兵不要来总部了，直接去就近的分部检查，有能力的直接留用，这多好。
但塔也肯定不会批准就是了。
方明华东想西想了一阵，有疑问，“去年不是霸图进的理事会吗，你那个时候直接提不是更方便？”
张新杰奇怪看他一眼：“就是那样，才更不方便。”
哦这个意思是，你提太多要求，容易被人盯上。方明华又嘀咕，“今年我也没看王杰希多敛着啊。”
“年少气盛，应该的。”张新杰只答了这么一句，视线移到他旁边的孙翔身上，指指里面的房间，“先进去吧。”
“你也没比他大多少好吗，”方明华这样说着，拍拍孙翔的肩，示意他过去。
又是一大通折腾，在走廊上等结果的时候孙翔才好容易缓过气来，这下倒又安静了许多，喊他不见回应，让他坐不肯坐，只自顾自靠在墙上，也不说话。
孙翔记得小时候的周泽楷不这样。
不爱说话，笑的时候也只抿起一点弧度。去他家串门的时候，撞见的经常就是他在自己房间里玩魔方，或者拼图，安安静静的。倘若知道孙翔要来，听见动静了，就默默往旁边移出半个身位，把手头的玩具挪到中间。
哪是现在这个几句话说不到一起就拔枪的样子？
长的倒是还很好看，这点没变。
方明华就在旁边陪他，没去打扰，想着刚刚到这里来，适应总得有个过程，回头混熟了应该会好点。也不知道小周那里怎么样了……等会儿，他终于后知后觉咂摸出不对在哪了，瞧周泽楷刚才那个语气，敢情不是准备把事情解释清楚，是要动手的意思？
——周泽楷当然不是要动手。
围过来的哨兵很快发现大门口没有想象中的暴力事件或者入侵者，只有周部长一个人，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，没有贸然行动，偏偏这个周部长又是出了名的寡言，半天没人愿意出来交涉。僵持了一会，还是门口的守卫瑟瑟缩缩挪过来，解释得半清不楚的，领头的一听，没什么大事，误触警报了呗，也没计较，往后比了个手势就要撤。
这时周泽楷上前几步，出声了，“等等。”
“……周队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管哨兵的人是谁？”
“现任首席哨兵是……”
“不是首席，盖章的。”周泽楷等了等没听见回答，怕人家不明白，又补了一句，“管事的。”
“也是……王杰希部长。”
怎么还是王杰希？周泽楷心里的疑惑咕噜咕噜争先恐后地泛着泡，王杰希，微草部长，首席哨兵，理事会五个成员之一，现在还负责着塔内哨兵的内务？
权力这么大，上头的人无声无息的，好像没看见一样。
守卫在一旁小声地插话，“周队找王队吗，我刚刚见到王队出去了，现在应该不在。”
正说着王杰希呢，王杰希就来了。一只黑猫安静地趴在他怀里，身后还跟着一个人，眉梢带着点笑意，黑色上衣，一只手插兜里，亦步亦趋的，和王杰希的距离保持得十分微妙。
周泽楷远远地，一眼就看出了不对。
守卫忙走上前，把册子和笔递过去，“王部长，还是麻烦您登记一下，就照着之前那个格式填就好。”余光偷偷瞄着喻文州，犹犹豫豫地问，“这，这位是……”
“路上捡的，” 黑猫很识趣地跳下了地，王杰希没好气，“出去找猫，顺便还找了个人回来，他手环丢了，没办法进行身份识别，等明天让他过来补个登记就好。”
“哦……好，好。”
等再往前走出一段路后，看看周围没人了，王杰希停住脚步，像是压抑着什么，愤怒或者不甘，十分生硬地问，“到这里可以了吗？”
“王队，下次管好自己的枪。”喻文州往前跨半步，把他的配枪稳当妥帖地放回原处，距离太近了，他的气音蹭得王杰希后颈有点痒，“不然我很难办的。”
那股一直压制着他的精神力悄然撤去，被人为削弱的五感正在慢慢恢复。
他刚刚，居然被一个从未听说过名字的向导，威胁了。
王杰希眯起眼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蓝雨，喻文州。”